芙蓉

嘘闻秋香

发布时间:2022/11/15 14:12:23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转凉。夜深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书,不觉袖间生寒,于是站起身来,添了一件外衣。坐回藤椅上的时候,一阵凉风透过纱窗吹进卧室,带着一阵桂花的香气。啊!桂花开了。

我喜欢桂花,总以为秋天里若是没了桂花,她的美不知要减多少分。桂花树的叶子浓绿,层层叠叠,然而并不显得啰嗦。

小黄米大小的花苞就藏在层层的绿叶间,小小的,细细的,可爱至极。桂花开时,清香四散,在皎洁的月光里,凉风一吹,花香能飘好几里,桂花的香气仿佛是有形的,就像明净的静静流淌着的溪水。桂花落尽,而香气犹存,沿着人的呼吸流淌进人的身体里,使人变得轻灵、干净。

除桂花之外,我以为最能代表秋天气息的花是菊花。唐代郑谷诗云:

王孙莫把比蓬蒿,

九月枝枝近鬓毛。

露湿秋香满池岸,

由来不羡瓦松高。

好一个“不羡”。秋天的花大都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何必羡慕呢?“自是花中第一流”!

孙思邈《千金翼方·缔创篇》教人建房子:“中门外作一水池,可半亩许,水常令满,种芰荷菱芡,绕池岸种甘菊,既堪采食,兼可悦目怡闲也。”

中门外的水池周围都种上甘菊,想必是很美的。而且,可以采食,味道想必也很不错。不过我很想知道老人家是如何吃菊花的。做菊花羹?泡菊花茶?煮菊花粥?

最使我难忘的还是晋代盛弘之《荆州记》里的一段记载,“南阳有菊水,其源旁悉芳菊,水极甘馨。又有三十家,不复穿井,即饮此水,上寿百二十、三十,中寿百余。七十者尤以为夭。”

七十岁去世的还算夭折!想来这菊水应该非常甘甜,喝了令人长寿。真羡慕里面的那三十户人家。这水究竟是什么仙泉?我很想去尝尝。

黄巢写菊花:“冲天香阵透长安。”这是在写他自己,不是写菊花。菊花的香气能冲天?菊花香气是淡淡的清香。秋天里大多数花的香味都很淡,然淡得悠远,淡得令人心旷神怡。

牵牛花,叶子呈心形,花开像喇叭。家乡人称之为“喇叭花”,很有道理。叫马桶盖花,难听死了。我们那里谁要剪个难看的发型,大家就会说他:“剪了个马桶盖!”

牵牛花的样子并不丑,然而不知道为何它的种子会被称作“黑白丑”或者二丑(此药有毒)?你看它绕着桃树或者李子树一圈一圈往上攀的样子,有时候是会教人肃然起敬的。小时候很喜欢摘牵牛花,摘下一朵,拔掉花托,放在嘴里一吸,会有一点淡淡的香甜味,像吃花蜜一样。

唐诗里提到的芙蓉花,很多都是木芙蓉。木芙蓉一名拒霜花。这种植物能长到电线杆子那么高,花型略似芙蓉,叶子极像梧桐。花开来时为纯白色,几天后则变成深红色。一树花开成两色,这应该和金银花开花的原理差不多。

这种花也有一点淡淡的清香,但要凑近了才闻得见。明代的朱橚还将木芙蓉写进了他的《救荒本草》里。看来这种花还可以吃。我没吃过木芙蓉。想来它的味道应该和木槿花差不多,软软的,糯糯的。

秋天是淡远的,风也轻,云也淡,水落石出,天高地远,秋天的妆是淡妆,颜是素颜。秋天是明净的。枫叶红得透彻,银杏黄得纯粹,银杏如蝶片片飞,芦花似雪,随风摇曳。

秋天五行属金,有一股肃杀之气。古人总结四季的特点: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秋收冬藏,也作秋杀冬藏。在这种肃杀之气的作用下,西风凄凉,木叶摇落,人雁南飞,游子思乡。自古女子伤春,男子悲秋。中国文化也因此染上了几分悲秋的色彩。

在这样的季节里,最宜出游,赏菊,折桂,嗅一嗅秋花的香。秋花的香气大多清新淡远,能梳理肝气,调畅呼吸,缓解秋天的肃杀之气。秋天苹果林的香气,稻田里的香气,莲蓬的香气,桔柚的香气,牵牛花、木芙蓉的香气,都不失为良药,不去嗅一下,真是可惜了。

附文中秋花性味功效归经:

桂花:辛、温。化痰,散瘀。治痰饮嘲咳,肠风血痢,疝瘕,牙痛,口臭。——《中药大词典》

菊花:甘、苦,微寒。散风清热,平肝明目。用于风热感冒,头痛眩晕,目赤肿痛,眼目昏花。归肝、肺经。——《中国药典》

木芙蓉:辛、平,无毒。清肺凉血,散热解读治一切大小痈疽肿毒恶疮。消肿排脓止痛。——《本草纲目》

本文来自《中国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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