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

文字说话街角

发布时间:2023/6/15 0:44:56   

作者:耕夫

离我家不远处有一个大路和小巷交叉的丁字路口,路口那栋拐角楼盖成了斜角,于是在这个交叉路口便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空地。最初的时候街角只有两三个水果摊,后来又陆陆续续增加了卖馒头的、卖熟食的、卖早餐的。最近两年又增加了晚餐等摊位。从早上天不亮到半夜,这个小小的街角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拥挤不堪。

我每天下班都要穿过街角。最近一段睡眠不好,急躁上火,嘴唇都起了泡,身体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一直认为工作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也是锻炼自己自我提高的过程,从没有把工作当作是一种负担,而是尽可能从中找一些乐趣,有时候甚至还会学学鲁迅笔下的阿Q,用点精神胜利法安慰麻醉一下自己。工作时间长了,分内的事虽说不上游刃有余,可也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我的。倒是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却让我经常烦恼不堪。单位无论大小,有团结就会有摩擦,人事复杂,有排挤,有羞辱,有指桑骂槐,有代人受过,有误解和委屈。别人激动你不能跟着激动,别人发火你不能也跟着发火,因为你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免不了要忍气、忍苦、忍劳、忍怨,你不忍就会冲撞别人,给自己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几乎经常都会遇见好管闲事的人、忘恩负义的人、傲慢无礼的人、欺诈嫉妒的人、盛气凌人的人、阳奉阴违的人。我非常清楚吃一种米养百种人、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的道理,我也知道没有小人、何来君子的古训,可当诸多本该顺利却人为造成的不顺的事、不可理喻的人接踵而来的时候,还是击溃了我貌似坚定实则脆弱的涵养。于事无补但求发泄的结果又带来了什么呢?心情更加糟糕,身体更加虚弱。走在下班的路上,我心中五味杂陈。有几个瞬间,产生了悲观厌世、消极遁世的思想,脑子里甚至还出现了幻觉,比如说盼望来一阵大风把我刮到深山老林里,住一间茅屋,种两亩薄田,养一条老狗,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又比如说买彩票中个大奖(尽管我从不买彩票),立即辞掉工作,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到海边买一套房子,天天品茶看书逛海滩,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我就这样让思想像洪水一样漫无边际地流淌,步履沉重地走到了街角。远远望去,街角一片灯光、蒸汽氤氲。如果说主干道大街是一个城市的客厅的话,那么小巷和街角就是城市的后院。后院里能看到最真实的内容。

在这片三角形的角尖上,常年摆放着一个卖凉粉的摊位。摊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他靠墙而坐,左边支着一块原色木板,一米多长,外边放着两只矮凳;右边也支着同样的木板,外边摆放着一样的矮凳。前面摆放着和木板一般高的长方形案板,案板上一头是调料盒,一头白布蒙着的盆形凉粉,中间是他的操作台,一把大刀,不紧不慢地把暗红色的凉粉先切成片,再切成丝。顾客来了就坐在矮凳上,他微微抬一下眼,轻声问一句:“大碗还是小碗?”然后抓一把凉粉放进精细的小瓷碗里,有条不紊地一勺一勺加上各种调料,轻轻放在了顾客面前。我从没见过他笑,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宛如雪糕,给人冰冷的感觉。没顾客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候翻看手机,有时候读一本书或者杂志。从没听见过他吆喝,也没有生意人那种灵活的眼神。有好几次我都想走过去吃一碗他的凉粉,与他聊几句家常话,问问他读的什么书,一天能赚多少钱,老婆做什么工作的,孩子多大了。但每当看到他那么娴静地坐在那里,我又不忍去打乱他的生活。他是街角上给我印象最深的人,我们从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视过一眼的交流。

走过凉粉摊,是一家蒸馍店,规模相对比较大。临街是摊位,后边租的两间房是操作间。他们家不仅销售一般的白面馒头,还有杂面馍。我吃过几次这家的玉米面馍,一元钱一个,椭圆形的,金黄色,软香。但不是在老家时纯玉米磨的那种面。纯玉米面粗涩,蒸出窝窝头硬,耐嚼,是那种香喷喷的香。包括这家店里的高粱面馍,都很柔软滑口,应该是掺了细麦面,添加了什么佐料。我白天极少在这里经过,每次路过时都是黄昏时分,看到的是他们正在销售馒头。这月初,单位第一次国庆节里放假,有天下午和老婆出来逛街,刚好看到这家的馒头出笼。乖乖!一个人站在一个高凳子上才能够得着笼头,我停下脚步仔细看看,高耸叠加的蒸笼竟然有24屉,馒头出笼时三人配合,蔚为壮观。我不知道一只馒头的利润是多少,他们每天要做多少个馒头才能够交房租、卖掉多少个馒头才够交各种苛捐杂税,然后才能挣到钱呢?

馒头店和熟食店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一头是类似做广告的小架子,架子上层层叠叠地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钥匙模子。桌子中间固定着一个配钥匙专用机器,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经常低着头在这台机器上刺啦、刺啦地切割,灰白的头发奓开着。有一次我找他配钥匙看到他打手语,才知道是一位聋哑人。配好钥匙,他递给我之前,有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我心里猛地热了一下。钥匙从机器上取下来,他用铁挫轻轻挫掉毛刺,在一块砂布上打磨后,递到我手里就算完工了,可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细白布,把钥匙包在里面轻轻擦拭干净才递给我。一个细小的动作,却给我一个温暖的感动,以后每次再走到这里,我总是会多看他一眼,默默祝福他生意红火。

在街角狭窄的拐弯处,是一家熟食摊位。一辆三轮车上放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锅口一半的面积始终盖着,上面是一个案板,案板上摆放着油晃晃的烧鸡、大块的牛肉。三轮车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头上戴一顶洁白的小帽,与车把上挂着的清真招牌相辉映。女人夏天盘着头发,冬天包着一个花围巾。黄昏的灯光下,这对夫妻的脸上油亮油亮的,乌黑的眼珠也特别亮,凡有路人经过,两口的眼神大老远就迎了上去,还没走到跟前,他们其中的一位就会热情地喊:“烧鸡、牛肉、羊杂!”有时候两人会同时喊出男女二重唱。每次从他们摊位前经过,我总是低着头匆匆过去,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一方面我极少吃肉类,另一方面家中食品都是老婆购买的,我也不会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面对他们的热情招呼,我却从来没买过一次他们的东西,心中隐隐有点愧疚之意。可他们在我每次经过时都会热情地招徕,也许,他们对每个路人都是如此吧!他们的音容笑貌早已铭刻在了我的脑海,对我,他们或许始终没有一丁点的印象。我总是担心他们煮熟的肉类若是几天卖不掉该怎么办呢?他们是在附近租房住还是家就是附近的呢?

紧挨着这对夫妻熟食摊的是卖大饼的摊位。这个摊位比较简洁,一把太阳伞罩着一张三斗桌,桌面上摞着焦黄的千层饼,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顾客来了,她站起来切饼时,才看出是一位高个子女人,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有点往前探肩,一脸慈祥的笑。我没有看到她烙饼的工具,可能住得不远,在家里烙好饼专门有人送来。平常的时候,她自己坐在那里,每逢双休或者寒暑假,经常看到一个小伙子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小伙子文文静静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看到小嘴周围的绒毛。没生意的时候,母子俩肩并着肩头挨着头悄悄说着什么,偶尔发出幸福的笑声,像一幅很温馨的图画。来人买饼了,小伙子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熟练地帮妈妈装袋、找零,不亢不卑的表情,礼貌的迎来送往,俨然一个成年人的模样。今年过完暑假,这家大饼摊前就没见过那个小伙子了,我猜想,他肯定是考上大学到外地上学去了吧!我也很多次的猜想过,这个女人是无业还是下岗工人,老公可能收入也不高,要生活,要供应孩子上学。于是,老公在家里烙饼,老婆出摊,挣几个辛苦钱。儿子自小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体贴父母,知道生活不易,学习刻苦,努力考上了一所好大学,父母更是加紧劳作,多挣些钱不让儿子在学校受苦。

街角临着小巷有五六家水果摊,在这一片所有的生意人中,我也就熟悉一个水果摊的摊主。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精瘦。第一次住在这里买水果是和老婆一起,她说在这家买过几次,和摊主熟悉了。果然,我们刚走近,她就热情地与老婆打招呼,向我们介绍新鲜的水果。我以前在郊外上班,经常不在家,要吃水果必须从家里带,这么多年了我不买其它家用东西,却经常买些水果带到单位。自从和老婆一起在这个摊位前买过一次水果后,每次买水果,我都会来到这里。但近一年来,我却没再买过她的水果,从这里路过是,尽量绕过去,生怕她老远都喊。不再买她的水果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买苹果时是计算着吃几天的,按照个数挑选,装好袋过称,她总是再热情地放进去一个或两个,嘴里说着挤个整数,好算账。做小买卖的,都有过这种行为,目的为了多卖点,偶尔一次,也能理解,经常如此了,不由地令我心中不悦。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有一次我正在挑选水果时,一位骑电动车的中年男人匆匆过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堆着笑脸问她:“我刚才买橘子时钥匙忘这里了,你见了吗?”她拿出一串钥匙在手里晃着问:“是这个吧?”男人满脸欣喜,连声说:“是的,是的。”伸着手就去接。她一缩手,变了脸,说:“这么大一串钥匙,你若是一个一个再去重新配,得花多少钱啊!”男人伸出的手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似的,无所适从地问:“那、那你说咋办啊?”卖水果的女人说:“这么一大串钥匙,我捡到还给你保存住了,最起码你得再买点水果意思意思吧!”男人忙不迭地说:“好、好、好,我再买几斤苹果吧!”女人抽出一个大塑料袋,不管大小好赖,一股脑装满了一袋,在电子秤上象征性的称了称,报出了价格:“四十六。”男人无可奈何地掏出了一张50元面值的人民币递给她,她竟然很大方地说:“零钱不找了啊,钥匙给你。”看到这一幕,我对她以前所有的好印象消失殆尽,从此就远离了她的水果摊。连古人都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一个地方固定摆摊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附近住的人,信誉比啥都重要。趁人之危赚钱,不地道!

街角的中心地带是餐饮摊位,也是最热闹、最热腾腾的地方,无论是早餐还是晚餐,每家摊位都是几个并排不锈钢大桶,里面盛着豆腐脑、八宝粥、胡辣汤、野菜杂面条。卖主食的有包子、油条、火烧、烙馍、白吉馍,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民族服装卖寿司的摊位。麻辣烫、烤香肠的摊位处在稍微边缘地带了。除了上班在单位食堂吃饭和无法推掉的应酬之外,我极少在外吃饭的。有一次院内管道改造停水,和老婆一起在街角的晚餐摊位上吃了一块油饼,喝了一碗所谓的野菜杂面条,与在单位食堂或者在家里腌葱花汤面条味道差远了,倒是味精挺浓的,半天了嘴里还发粘。这个小小的街角每晚消耗掉那么多大桶的汤类,要多少人在这里吃饭啊!偶尔逛街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好多地方的小街都有晚餐点,饭菜品种和早餐店差不多,有市场就说明有需要,来这里吃饭的,有的也许是工作忙,下班晚,在外边对付一下吧;有的也许是图省事,赖好在外边吃一顿,家里不用生火了做饭,饭后也不用刷锅洗碗了。有一次从这里路过,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众食客中,有很多白发老人,看情形大多是夫妻俩一起的。也许这些都是空巢老人吧!

说起老人,在街角也有两位摆摊的老人。紧挨着这些饮食摊点,天天端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太太,面前摆放着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码放着白青色的咸鸭蛋。一排排整齐的咸鸭蛋上方,平放着两半个切开的咸鸭蛋,浅白的蛋清,深红的蛋黄。路人路过她的摊位,老太太抬眼看看,眼神里充满了乞求,浑浊的声音叫卖到:“沙河的红心鸭蛋,刚煮好的,还热着呢!”有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住她的眼神,买了十块钱的咸鸭蛋,果真还温热。回家后冲着老婆显摆:“我刚买的红心咸鸭蛋,你尝尝。”老婆先是夸奖我:“学会给家里买东西了啊!不错、不错,在哪里买的啊?”我如实禀报,她笑笑问:“你确定是红心的吗?”我自信满满地说:“是啊,人家剥开的有,确实是红心的。”老婆顺手拿起一个剥掉皮,一掰两半,我看到的是像鸡蛋黄一样的鸭蛋黄。她进厨房拿出一个鸭蛋,剥开后让我看,却是红彤彤的蛋黄。我正疑惑呢,老婆说:“这是前天我们几个跑着玩,在沙河边的养鸭场买的,听养鸭地说,鸭子只要养在水里经常吃河里的小鱼小虾,蛋黄才是红的,但不是苏丹红那种红。”我挠挠头,自嘲说:“你看我,多没成色,买个咸鸭蛋也买不好。”老婆哈哈笑笑说:“你已经表现很不错了啊,终于为家里买一次东西。”

在街角之最角落,临街楼走廊的一根柱子旁,深秋或冬天的时候,暗影里经常蹲着一个老头。夏天的晚上他可能也在这里,只是我下班路过这里时天还没黑,他没法出摊。寒风瑟瑟,枯叶、塑料袋飘飞的黄昏,他靠着墙根蹲在地上,嘴里一明一暗的始终叼着一根烟。他面前的一小块破布上,摆放着几盒香烟,怀里搂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成条的香烟。从这里路过时,开始没太留意,偶尔遇到他面前蹲着衣服上斑斑涂料的人、头发凌乱的人和他讨价还价,才明白这个老头是卖假烟的,他的顾客大都是附近的民工。看到的次数多了,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有一次路过他面前,我蹲下来问他:“帝豪多少钱一盒啊?”他枯瘦干巴的手,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支烟递给我:“你先尝尝再说。”我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他往前伸伸头,黑瘦的脸上胡子拉碴,瞪着眼使劲瞅瞅我说:“你不是买烟的!”嘴里哈出的苦臭喷了我一脸,我往后挪挪,解释说:“不是我抽的,我问问合适的话,给别人捎点。”他不放心似的试探:“你不是工商局的吧?”我连连摆手:“你放心,绝对不是。”他才告诉我帝豪5块一盒。我指着地上放的芙蓉王问:“这个呢?”他说:“3块!”我纳闷了:“芙蓉王不是贵吗?你怎么卖的比帝豪便宜啊?”他使劲吸一口烟,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帝豪做的和真的几乎一样,可以以假乱真,一般人吸不出来,用料贵,所以卖的也贵;芙蓉王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说着话,他又从布袋子里掏出一盒大中华:“在商店里这个最贵吧?我也卖3块。”我问他:“你卖这烟,一天能挣多少钱啊?”他叹口气说:“碰点呢!挣不几个钱,巧要饭的。”我掏出5块钱买了盒帝豪,继续编着谎话:“我先买一盒拿回去让人家尝尝,好吸的话,再来多买点。”

街角里还有卖油炸糕的、现卖现磨金黄色小米的、卖猪蹄卤肉的……

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街角。酷暑闷热的傍晚、寒风凛冽的早上,这么多人离开了温暖的家,为了生存守候在街角。我上班虽然也辛苦操劳,但环境比他们好多了。他们比我付出得多得多,得到的也许还要少。我每天接触有限的那些人偶尔不顺心就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了,摆摊做生意的人,每天要和多少人打交道啊!他们对每个人都要笑脸迎送,要忍受委屈、冷眼、蛮横,还要躲避城管。推己及人,我绝不是把轻松建立在别人沉重的基础上,也不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更切肤的理解底层人的艰辛。就在此时此刻,我的大哥大嫂也正在某处的一个类似的街角,叫卖他们的零碎食品;我的弟弟们,也许刚刚从高层的脚手架上下来,手抓着馒头吞咽,而来不及拍打满身的灰尘,也许还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我唯一的儿子,也在煤矿下井当工人。每个人都不容易,记得前几年的一个夏天,在街角不远处的空地旁,经常坐着几个抽烟喝茶闲喷的老头,他们的谈话,有次偶然被夏风吹进了我的耳朵里:“干啥容易啊?国家领导人容易吗?今儿出国明儿视察,忙得团团转,哪有咱老哥几个舒坦自在啊?”另一个老头接着他的话说:“你是舒坦了,也自在了,但你闺女找不到工作你不是也发愁吗?”

穿过街角,但见大路上车流如虹,两旁一栋栋高楼鳞次栉比,一排排窗口万家灯火,不知道有几多欢乐几多愁,几多团聚几多独守。仔细想想,自己大场面很少遇见,小日子也恬静舒坦,放下自己的固执己见,宽心做人,舍得做事,幸福对我就是现成的。比如此时此刻,老婆已经熬好了粥,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菜,但等我进家开火烹炒。进家换衣服洗漱完毕,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再倒杯红酒,看着《新闻联播》品着红酒。和街角那些辛劳叫卖的人相比,我是多么的舒适;与街角那些挤在矮凳上吃简易晚餐的人相比,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人活着,就得学会找点理由哄哄自己,劝劝自己。

耕夫,原名田俊红,男,年过半百,原籍河南临颍县,平煤神马集团工作。业余爱好读书,闲暇时喜欢摆弄点文字自娱自乐,偶尔在报刊上发一些豆腐块。

我们的团队

主编:红颜海妹

副主编:耕夫王渊付少斌赵子鸣

文学顾问:曲令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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