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芙蓉 >> 芙蓉的习性 >> 一首绝美小词,写出生命的爱与忧伤,其中两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曾介绍过冯延巳的一首《谒金门》,开篇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让人印象深刻。
据说,李璟读了这首词,很赞赏,他开玩笑地对冯延巳说:“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关你什么事呢?”
冯延巳回答说:“那也不如陛下的‘小楼吹彻玉笙寒’好啊。”
李璟听了更加高兴了。
那么,“小楼吹彻玉笙寒”出自李璟的哪首词,有着怎样独特的艺术魅力呢?
李璟,是南唐建立者李昪(biàn)的长子,生于公元年。公元年,李璟在金陵继承帝位。
李璟在位期间,南唐政权始终受到北方后周政权的威胁。由于军事实力不敌后周,李璟迫于后周的压力放弃了皇帝的称号,改称“国主”。后人往往把李璟称为“南唐中主”。
李璟爱好文学,多才多艺,尤其擅长填词。他常常和相国冯延巳一起切磋诗词,一时传为佳话。
李璟统治南唐时,后周与南唐之间发生了多次战争,都以南唐的失败而告终,这种局势自然给李璟带来了忧郁的心境,这种心境常常反映在他的作品中:
摊破浣溪沙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就词牌名字来说,很多人对「浣溪沙」很熟悉,对「摊破浣溪沙」似乎比较陌生,不过两者之间确实却在联系。
在唐五代时给《浣溪沙》的上下阙,分别增加了三个字的结句,成为“七、七、七、三”字格式,名为「摊破浣溪沙」。
这首词的上片,描绘萧瑟凄寂的荷塘景象:
荷花早已凋谢,清香消散殆尽,只剩下断梗残叶在西风绿波间飒飒作响。
在这样的景物描摹当中,渗透着作者青春流逝、美人迟暮的感伤。
这里的“菡萏”二字,似乎比“荷花”等词更有一番味道。
它出自《诗经》,《说文解字》中称荷花未开之时为“菡萏”,开花后名为“芙蓉”。
这里指莲花的古称,显得更为高贵典雅,更为精致。
“香消”,似乎让人闻到了一股即将消逝、若有若无的荷花清香。
“翠叶残”,一个“翠”字,恍然有翡翠名贵之色的光影与凋残。
正是这种高贵典雅的字句,让人感到此处的荷花,自有一种珍贵精美的生命特质。
而秋风肃杀的“西风”,在绿波间酝酿漾动之时,便不免令人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王国维语)
有了这样的景象和氛围,“还与韶光共憔悴”便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韶光”一词,本身就含有深隽的生命意识,“韶光”的憔悴,既是时节花木的凋残,更是生命中美好年华的消逝。
正是“韶光”的憔悴,让我们感到那“菡萏香销翠叶残”,其实是写人的青春年华。
这“菡萏”宛然就是词中人的象征,正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她联想到自身的如花美貌、青春年华像秋风中的残荷一样黯然憔悴、无情消逝,由此抒发出沉痛无比的悲慨:“不堪看!”
清人陈廷焯读到这里,不禁感叹道:“沉之至,郁之至,凄然欲绝。后主虽善言情,卒不能出其右也。”
词的下片,转写思妇的凄苦怀人之态:
在清冷的夜雨中,她从寻觅边塞夫婿的美梦中醒来,更觉孤寂难耐、愁绪万端;于是独上小楼轻吹玉笙,排遣内心的无限幽思。
然而,一曲吹罢,思妇却愈觉心境凄凉,不由得潸然泪下;
最后只有独倚栏干,形影相吊的寂寞、无所依傍的愁苦,都蕴含在这无言静态的画面之中。
其中,“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是流传千古的名句。
细细品味这两句,时常让人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人生缥缈之感。
迷蒙的秋雨滴滴答答敲动窗棂,敲碎了人的梦境,敲得人心寂寞而荒芜。
梦醒方觉,那良人还在云水关山重隔的朔方鸡塞。
“鸡塞”,在这里泛指边塞戍远之地,这个地名的出现,让这首词的主题渐渐清晰:原来是在思念远方的征人,也让词的境界一下子转为辽远开阔。
这里,一个“彻”字,说尽了天高地远、时空交错的人间寂寞;
一个“寒”字,让蓦然袭来的悲恸,如那满天寒雨侵入骨髓。
在看似柔婉精致的文字背后,是词人李璟对人生沉浮、国运孤悬的大感慨。
他可以锁住手中的笔,却锁不住生命中那种深刻的爱与忧伤。
一代名相王安石,对“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这两句赞赏有加,感受其刻画的人生离恨,凄迷而动人,甚至认为超过了李后主的“一江春水向东流”。
近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这两句“乃古今独赏”。
读到这样的诗句,总会在心头升腾起梦幻般的雨雾来。
词中,虽然写的是思妇雨夜梦回的凄清感受,但大家明显能感受到一种超出的意蕴:
它让我们想起独自在雨夜听滴答雨声的那种寂寞感受;
让我们想起午夜梦回时,思念生命中的某些岁月、某个人时的苍凉体验,甚至想起童年时一个人远离父母、孤独自处时的茫然无助。
一切的梦想、一切我们曾经拥有而失去的东西,都可以是那个魂牵梦萦而不可得的梦。
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