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下合欢花

作者｜流萤

这几年，每年的6、7月份，总能在县城的一些休闲之地，见到我喜爱的合欢树。每每见到，我都会多看几眼，在粉红色的花丛中，痴眼迷离，莫名的情愫在心中流连。

我对花草树木几乎没有记忆，可能与儿童时有关。乡村的屋前屋后杂树随意地生长着，农村人最喜欢的树应该是枣树，孩子们最喜欢在枣树下嬉戏玩耍。春天挑野菜，是女孩子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也偶尔参与其中，女孩子们对田野中的各种野花都能叫出名字，她们也喜欢摘几只特别的小花插在辫子上。我实在想不出那些野花有什么好看的，只是笨笨地挑着比较熟悉的野菜装进篮子里。乡村生活中，印象深刻的花几乎只有白色的槐树花、枣树花、辣椒花，黄色的油菜花、南瓜花、黄瓜花、向日葵花，红色的石榴花。白色的梨花、粉红的桃花当时很少能见到。对这些花，我只喜欢它们盛开时的状态，也没有对一朵花有过仔细的观赏。

因为和他成为最好的玩伴，我喜欢上了一种乡村农家见不到的花树。他家住在公社大院里，房前有一棵很粗大的合欢树（我一直都没有问过树的名字，直到四十年后我才查出树的名称）。在一次夏天的雨后，见到他家屋前树下躺着的许多粉红色如伞状的小花时，我的眼睛亮了，好奇之下，我走到树下，轻轻地拾起一束小花，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看着。小花形似绒球，一簇簇花茎下白上红，簇拥在一起，呈半球状，侧面像扇子，凑到鼻尖时嗅到一股清香。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了这种小花。以后每年合欢树花开的时节，我都会站在合欢树下，捡拾几朵掉落的依然鲜艳的合欢花，长时间的把玩，轻轻抚摸绒球似的小花。我只是莫名的喜欢这种花，她叫什么名字，没有想过，就好像那些原野上开着的无名的小花一样，我只是欣赏她们，至于名字叫什么，我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因父母亲工作调动，玩伴家搬到外地去了，从此我没有再去看合欢树。但是，心里总是不舍，有时梦中还会出现轻嗅合欢花的画面。

再次看到合欢树是三十多年后。圣泉中学新校区第一食堂西北边有一个三角地，学校在那里栽了一颗合欢树。六月时节，在食堂午间跟餐后，匆忙赶路去乘校车，经过三角地时，远远地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我走过去就近仔细地看着。久违的感觉一下子扑进怀中，她仿佛和我失散多年，终于重逢。担心误了班车，我便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以后，我经常去看她，捡拾掉落在地上的小花，轻轻地抚摸，轻嗅那股熟悉的清香。

因为是文化人了，网上百度，终于知道她叫合欢树。古代称为“棔”，也有夜合树、马缨花、绒花树、扁担树、芙蓉树的称谓。花期6-7月，果期9-11月。叶为偶数两面羽状复叶，镰刀状圆形，昼开夜合。之所以叫合欢是因为主安五脏，和心态，令人欢乐无忧。出自嵇康《养生论》中载：“合欢免忿，萱草忘忧。”如果你想帮助别人摆脱烦恼和怨忿，那你就把合欢送给他，种植在庭院中，可使人的身心愉悦，心情美好。

与合欢树相关的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这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它是不会开花的。古代，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站在苦情树下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答应一定回来便离开了，但是从此却没了音信。粉扇日夜盼望，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青丝变成白发，也没等回丈夫的身影。在生命将到尽头时，粉扇做着最后的挣扎，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树都开了花，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从那时开始，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了。这个故事让人觉得，这合欢树在欢乐的名誉之下所承受的苦难过于沉重，不由得让人分外伤感。

如果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是由凄美的灵魂支撑着希望的形象，实现美好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

我对于合欢树的情愫曾经很朦胧，一支小花让我瞬间有了美的灵魂，虽然对人世间的花儿从没有特别的钟爱，但我的灵魂里有了一个清晰的美的形象。合欢花，美丽、神奇、清香、别致，枝头上随风起舞，沐浴朝阳绽放心灵；花树下优雅静卧，让美丽亲吻泥土，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默默消融。再次看见合欢树时，我知道合欢花早已珍藏在心灵的角落里，是装点我内心美好善良的别样的花儿。合欢树对于我而言，都有着独特的世界，开着自己的别致的花儿，诉说着期待美好祝愿幸福的颂词。

可以这样理解，一树花开，和合成欢，所有的花儿和谐相容，合作共生，营造和缔结欢乐吉祥的氛围。为什么要在屋前栽种合欢树呢，这是对家和万事兴的期盼和追求；为什么在校园里栽上合欢树呢，这是期待莘莘学子共同创造美好的青春和理想的欢乐校园；为什么城市的休闲地也栽合欢树，让人们欣赏奇美的合欢花当然是理由，应该也有园林设计者们的理想和心愿，城市是一个个文明人共生共融的欢乐共荣的地方。

每一个人都有对合欢树的见解，每一个人都欣赏合欢花开的艳丽，合欢树也有自己年年花开的心愿。

见到和见不到合欢树，对我而言，仿佛已不那么重要。花开的季节，我会想到她；无花的时节，我也会想到她。因为她在我的心灵里。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便随时都与我一起听花开花落，一起看云卷云舒，一起想潮起潮落，一起唱朝朝暮暮。

在我的小说《英雄男人祭》中，合欢树成了小说主人公童年和少年时代相伴的看家树，她随着主人公家的悲欢离合而生命荣枯，她是魂牵梦绕的家园。

我的合欢树，在我心中枝繁叶茂，合欢花开花团锦簇。有一幅永远的美景，少年郎手捧合欢花，站在合欢树下，抚摸花茎，轻嗅花香，心思重重，终于眉开眼笑，仰望花树，直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