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

作者：墨色微染

（一）

“来啊!”

“一起吧，别站在那儿了！”

“快来啊，月亮脸！”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那么的熟悉，几个若隐若现的欢笑着的影子在光与影的交错间穿纵跳跃。他刚想回应，喉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声嘶力竭也喊不出声来。

他站起身来，想追着他们的身影。可倏忽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他只觉得浑身疼痛，再直起身时，却发现眼前的身影不再，笑声也渐渐离他而去，空灵般的回音萦绕在他的耳畔间。

一瞬之间，时间变得模糊不清，空间也变得混沌须臾，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空旷而寂寥。

“是谁？”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啊！”

行李的碰撞声夹杂着人们惊恐不安的尖叫声，还有，那铺天盖地，仿佛要席卷一切的黑暗。他终于醒了过来，还来不及去揉惺忪的双眼，来不及舒展蜷缩已久的胳膊和腿，一种本能的警觉便袭上了他的心头。

是摄魂怪。他以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安静，待着别动。”他终于站了起来，没有去管学生们齐刷刷的目光，举起魔杖，径直走向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车门。

摄魂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邓布利多他又怎么会允许……

容不得他再想下去，刺骨的寒意开始蔓延，他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啊！哈利，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哈利？莫非是……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空气越来越压抑，他挺着渗进肌骨的寒冷，举起了魔杖。

“呼神护卫!”

霎时间寒冷飘然而去，吱吱呀呀的声音也不见了，褪去恐惧之后，光明又回到了列车上。他舒了口气，转而看向那个瘫倒在地的人。

“给，巧克力。还有十分钟就到霍格沃茨了”他递过去一块巧克力，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哈利。”

“呃，谢谢。”哈利不好意思地接过巧克力，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他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孩，棱角之间，是多么的像他的父亲啊！

列车仍在轰隆隆地前行，远处的城堡已依稀显出了轮廓。刚才还不大的雨也开始渐渐变大了。他望着窗外，越来越急促的雨点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就要到霍格沃茨了。”

（二）

“詹姆·波特，你愿在此与莉莉·伊万斯结为夫妻……”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欢呼声，笑声，举杯碰撞声在每个人之间传递着，他也难得笑得如此灿烂。远处，小天狼星在一边向他调皮的做着鬼脸，一边喝着黄油啤酒与詹姆说笑。连憨厚老实的小矮星彼得也咧开了嘴，拍着手祝贺着这对新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美妙，祥和。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定格，不再流逝，不再变更。

可他却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掠过一片片欢腾的人们，掠过一幕幕温暖的时光，突然停骤，止步在那个夜晚，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房砖瓦片，到处是废墟。旦夕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

他震惊，往前走一步都将变得举步维艰。不可能，这不可能，詹姆和莉莉他们怎么会……而小天狼星，他一直是詹姆最信任的朋友，他怎么会把他们出卖给伏……伏地魔？

詹姆和莉莉的笑脸仿佛上一秒还在他的身旁绽放，他们明亮而清澈的眸子似乎还在向他示意，“莱姆斯，快来啊!”

一切都是假象。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自我盲目的遮掩住这所有的一切，那只无形的大手却又将他托起，他开始摇晃，踉踉跄跄。时间的沙漏也颤巍地摇摆起来，开始出现一个个零碎的片段。

他先是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投无路，没有人肯收留他，也没有人肯给他工作。离开了朋友的朝夕陪伴，每个月圆之夜，都将变得极其难熬。他失魂落魄……

终于，邓布利多肯聘请他去霍格沃茨任教，尽管他的身份特殊。他拖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箱子，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遇到摄魂怪的突访。他还遇到了故人之子……

沙漏转的很快，他便觉得有些被空气压迫而喘不过气的感觉。几个弹指之间，他又发现自己正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教学生如何击退博格特；又几个弹指之后，他又与哈利面对面，手把手地教他召唤出守护神。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他终于看到哈利的杖尖徐徐升起一头不太明晰的银白色动物，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那对竖起的犄角。

“尖头叉子……”他喃喃道。一阵夜风袭来，他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桌上放着几张被风吹得凌乱的预言家日报，一个张牙舞爪的男人正面目狰狞地在头版上笑着。《小天狼星布莱克仍在缉拿中》的标题赫然映入了他的眼眸。他叹了口气，放眼望向窗外。

月光如水，今夜，又将是一个月圆之夜。

（三）

慢慢地摩挲着早已破损和卷曲起来的照片棱角，他的手颤抖着，自上往下，轻轻地抚过照片的每一处。已有了些年代的铭黄，但照片上的那些人仍是如旧日一般，挤挤攘攘的凑到一处，还有些人使劲想钻出相框来。

他又一次开始细细打量每一个满脸笑容的人儿们。这是最初的凤凰社。多少人怀揣着内心渴望清明的愿望，想为抗击伏地魔、抗击黑魔法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可他们的结局呢？他长叹一声，自己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这些变故，这些打击，实在令人……想到此处，他摇了摇头，继续端详着一张张充满欢笑的面孔。这两位，是隆巴顿夫妇，在照片拍摄后不久，他们……他们便中了钻心咒，疯了……这是麦金农夫妇和埃德加·博恩斯还有卡拉多克·迪尔伯恩他们无一不遭到食死徒的毒手。往照片中间瞧去，是几张更加熟悉的面孔：詹姆张扬的笑着，旁边是莉莉眨着她明亮的绿眸子，年轻的小天狼星比现在英俊一些，右边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后面是小矮星——那个叛徒。他苦笑一声，那些放荡不羁的岁月早已被冰封在回忆之中，眼前只有凤凰社的……孤军奋战。

“走了，莱姆斯。”匆匆之间，他收起了照片，抛开了心中的纷纷往事，披起大黑斗篷，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见到了哈利，一年多没见了，他的个子长高了许多，想必，也是更成熟了吧。

“哈利，因为计划的变动，我和疯眼汉他们几位一起护送你去……陋居。途中你不能再使用魔法了，我们骑扫帚去。”在温暖的壁炉旁，他轻声对哈利说道。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男孩疑惑不解的声音高了起来，他却打断了男孩，“不能再让魔法部发现你私自使用魔法了。疯眼汉，走吧。”

“跟进我们。波特，你在中间，无论我们中间什么人出了事，其他人的队形都不能乱！听我口令，一、二、三！”疯眼汉一声令下，这一行匆匆而来的人们又在夜幕中匆匆离去了。

关上了沉重的木门，为数不多的凤凰社成员聚在一张桌前，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最先，也是唯一相信那个人重新回来的，也只有他们了。

“……你能办到吗，莱姆斯？”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人们，心思却早已飘远了。对啊，我还是狼人呢。他自嘲般地说。尽管在凤凰社，在霍格沃茨，在有邓布利多在的地方，我与常人无异，大家也都……不怎么在意。可一旦离开了，离开了这儿，回到该属于我的地方去，还会是一样的吗？”

不可否认，大战在即。而现在魔法部的……不可信赖与逃避现实的态度也是令人心寒。他们竟动用了正式法庭去审判一个未成年孩子在校外施魔法而不把精力用在……用在考虑伏地魔已经回来了该怎么应对上。

他叹了口气，这温暖如家的格里莫广场12号毕竟不是自己久居之所，每个凤凰社成员都有着自己的责任，他，也不例外。

“这就走了？”匆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踏上那条未知的荆棘之路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了他。

是唐克斯，此时她的头发不再是鲜艳的亮紫色，而变成了褐灰色。她是唯一来个他送行的人。

“我就走了，你，你们要多保重……邓布利多说过，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此行是……”

“是为了去劝说其他跟你一样的……狼人不要加入神秘人那一伙吧。”

他不好奇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低下头来：“此行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不必担心。”

“可……他们毕竟跟你不一样，会听你的吗？”

“是啊，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看到唐克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早已心知肚明，心中不免有一阵酸楚。不能再多说了，他告别了她，随即踏上了那条未知之路，义无反顾，不再回头。

天将破晓，暗流涌动。

（四）

“不要啊，小天狼星！小天狼星！”男孩喊叫的声音响彻了那幽静地令人觉得可怕的神秘事务司大厅。小天狼星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很慢很慢，他坠入那迷离帷幔之中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不易被人察觉，可却牵动着每一个匆匆赶到的凤凰社成员的心。他的脑子似乎被抽空，来不及做过多的事，只见一个离弦之箭般的身影从他身后冲出。他下意识地拽住了那个身影，可男孩的身体抽动着，他撕扯着嗓子大吼：“别拦我！小天狼星……他……他”

“他死了！”一句话从他的口中冲出，他惊愕，他震惊，他发抖着。又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只能出现在照片中，这究竟是为什么！

趁他不备之时，男孩冲出了束缚，向那个猖狂大笑的卷发身影追去。他竟已忘了拦下男孩，双腿似灌注了千斤水泥，动弹不得。大厅仿佛又恢复了死寂，只有远远的地方传出一声声的狂笑。

“我杀了小天狼星，我杀了小天狼星！”

又一次坐在那张熟悉的桌子前，他呆呆地望着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格里莫广场12号主人欢笑的谈吐声不再回荡在茶余饭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压抑的气氛。

“事到如今，魔法部也不得不承认神秘人回来的事实。看看吧，这个。”他把手中的一个小册子扔在了桌上。

“啼笑皆非。”唐克斯瞟了一眼，“也难怪福吉会下台，当初他们自己死不承认，还诽谤邓布利多和哈利，而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神秘人出现在魔法部，到时看看他们如何自圆其说。”

“山雨未来风满楼，我相信伏地魔既然已经复出就一定会再让巫师界，不得安宁。”沉默了许久的邓布利多突然开了口，半月形眼镜后面的慈祥被一种鲜少出现的冷酷和严厉所取代，“未来的这些日子里，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可能三五天，可能很长……我希望大家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能够尽自己所能，担任自己的责任。看不见的战争已经蠢蠢欲动，千万不可放松警惕。”

“莱姆斯，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邓布利多的语气转为温和一些，可严峻的目光不曾改变。

他摇了摇头，“我去找了很多的人，可大多数人都已把我排斥开来。现在，他们都惟芬里尔·格雷伯克马首是瞻。”

过了一会儿，他隐隐看到唐克斯的手在微微抽动着，其他人则是沉默不语。

“也是意料之中，”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莱姆斯，你最近要小心，魔法部的风声紧了，再去试试看吧。”

他点了点头，随即垂下了眼帘，转身离开了。

没走几步，他的身后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唐克斯追了上来。

“莱姆斯！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去和邓布利多说。”

“不用了，”他淡淡地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件事了。谢谢你，唐克斯。”

“我知道，”唐克斯心烦意乱地说，拨弄着她的双手，“但，但在你小时候，是格雷伯克咬的你，是吗？”

“朵拉，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听他改变了称呼，唐克斯心中一阵波动。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你需要留下，霍格沃茨需要像你一样的出色傲罗。”

“我不出色，真的……“她又离他近了一步，“知道吗莱姆斯，也许别人在意你的出身，可我真的不在乎，你就是你，我真的……”

“别说了，我们不合适。朵拉，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真的不行。”他试着去躲避唐克斯的目光。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她喃喃地离去，留下了他孤独的背影。

是的，形势一天不如一天了。越来越多的麻瓜遭到屠戮，越来越多的巫师死于非命，越来越多的灾难在一复一日地上演。本来他认为，只要邓布利多在，起码霍格沃茨就没有危险，可一切，都来的太快……

望着天边狰狞的黑魔标记，被闪电击中的塔楼在黑暗之中颤颤巍巍。他拼命地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扶着重伤的比尔躺着的床边，“邓布利多呢？快叫他回来主持大局啊！”

“他中了阿瓦达索命咒。斯内普干的。我看见了。”他听到哈利用一种低沉的可怕的声音说道。

屋内的人都吃惊地捂上了嘴巴，刹那间，屋里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他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不可能，阿不思·邓布利多怎么会死，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怎么会……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徘徊，邓布利多这么相信斯内普，到头来……”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韦斯莱夫人和芙蓉·德拉库尔冲了进来，抱着受伤的比尔无声地哭泣。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跟他结婚了吗？他被咬了又如何，我爱的是他的人又不是别的！”芙蓉的声音高了起来。

一刹那间，唐克斯来到了他的身前。“她都不在乎这个，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我……我太老了，你需要一个更年轻，更配得上你的男人。况且，现在这种时候也不是……”

“我相信，邓布利多也希望世间能有更多的爱吧，特别是这种时候。”麦格教授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时，一阵如仙乐般的声音从窗外响起，仿佛能宽慰人心，仿佛能抚平悲伤。

凤凰挽歌悠扬地响起，天上的黑魔标记也已散去。一缕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他闭上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看不见的大战早已蠢蠢欲动，箭已上弦。

Voldmort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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